楊小娥眼中閃過疑惑，難道小夥伴出啥毛病了？

她正色看向目光閃躲的黃金麗，道：“嬸子，你跟我說實話，是不是美伢咋了？”

“也沒咋，挺好的。”黃金麗低著頭，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，像是怕別人聽到了似得。

這裏是楊家前院，除了兩人就是老萬擱廚屋裏忙活，連他都不能聽見的話，那八成是大事。

楊小娥俏臉變得嚴肅，“嬸子，你跟我說實話，是不是美伢咋了？”

曉得楊家二丫頭心靈，一雙眼睛明亮智慧，能把人給看穿了，黃金麗不好再隱瞞下去，擡頭朝四周看了眼，又回頭朝廚屋看去，老萬在炤臺邊忙切菜，這會回身看著楊小娥，眸底還是有些擔憂和不自在，道：“小娥，美伢呀，她，她在坐月子呢。”

楊小娥腦子轟的一下，驚得睜大了眼珠子，隨之俏臉露出欣喜的笑，“美伢？生寶寶啦？！”

這聲調夠高，黃金麗真是怕人聽到了，趕緊拿手擱嘴邊示意她不要太張揚。

楊小娥俏臉掛笑，“嬸子，你幹啥呢，這是大好事，大喜事呀，咋個偷還躲躲藏藏呢？”

“誒，你不曉得，一言難盡啊，”黃金麗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。

楊小娥看在眼裏，卻沒放在心上，語氣裏半帶玩笑的責備，“我說嬸子，我跟美伢可是從小玩到大的閨蜜，咋個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跟我說一聲呢？今天要不是我問起，你怕還想隱瞞呢。”

黃金麗臉上掛著為難，趕緊擺手，“小娥，嬸子沒有把你當外人，你可不要往心裏想。”

“嬸子，我不往心裏去。”自打三妹買兇犯罪這事出來後，楊小娥好幾天都沒這麽高興了，這會心裏跟吃蜜棗哦一樣，美滋滋的。

楊小軍腳步嗒嗒從後院跑回前院，胖乎乎的臉蛋兒沾了泥巴，看到二姐時心裏的委屈瞬間崩塌，嘴巴一癟嗚哇一聲哭了，“二姐，芭蕉樹死了，嗚嗚嗚……”

去縣城前一天，楊小軍跟村裏小夥伴在壩塘那邊玩兒，看到一棵芭蕉樹，幾個人聯合拿木棍子挖出來，為了贏得種的權利，楊小軍把心愛的紙撲克都拱手相讓了，就為了種出芭蕉果給二姐和娃娃吃，沒想兩個月回來樹沒人澆水死了，能不心疼嘛。

楊小娥抽出紙巾，擱他臉上眼睛上擦了擦，丟了後拿出一張幫他把鼻涕給捏掉，一張俏臉洋溢著喜慶的笑容，捏了捏小弟沾著泥巴的小鼻子，道：“小軍不哭，二姐有個好消息告訴你。”

黃金麗料到她要講啥子，剛想對她搖搖頭示意不要透漏，楊小娥那邊快人快語都講出去了。

“美伢姐姐生寶寶了？”楊小軍輕輕的抽泣，肩膀一抖一抖地問。

楊小娥點點頭，笑問，“小軍想不想跟我去看美伢姐姐和寶寶？”

“想！”小孩子果然是記性最快也是忘性最快的，這會嘴巴一咧，咯咯笑出聲來。

“快去洗手，洗完手我們就去。”

“嗯！”楊小軍爽快地掉轉身子朝廚屋跑去，邊跑邊喊老萬給舀水出來洗手。

“嬸子，我們現在走吧，回來時正好老萬的晚飯熟。”楊小娥起身，俏臉笑意就沒變過，當真是心情爽快。

黃金麗則一臉愁苦，自家現在也是遇到大事了，不曉得這關能不能好好挺過去。

李美伢已經在房屋裏待了五六天，吃喝拉撒都在屋裏解決，就連院子裏曬曬太陽也不行，因為媽講生了孩子的婆娘得悶在房屋一個月，不然會落下月子病。

曉得是假懷孕假生娃娃，可為了不讓第三個人懷疑，李美伢只能忍著，這會側身躺床上，滿臉是甜蜜的微笑，盯著睡在臂彎裏的娃娃，時不時拿手輕輕觸碰。

這娃娃生得虎頭虎腦的，一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，可真精神，長大了鐵定是個小帥哥，李美伢的手指從娃娃的細膩柔軟的臉蛋兒滑下去，目光落在娃娃殘缺的一只胳膊上，笑意斂住。

娃娃生得帥氣，只是，這先天發育不良的胳膊將陪伴他一生，不曉得，懂事的他能不能接受自己這幅模樣，也不知外人能不能接納他……

容不得李美伢陷入思緒，一個熟悉的聲音擱門外傳來，“美伢姐姐！美伢姐姐！我們來看你了！”

是楊小軍，他咋個來了？接著聽到了楊小娥呵斥楊小軍的聲音，大概是讓小聲點，沒禮貌，會吵到寶寶之類的話。

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，可到底心裏還是慌張，李美伢俏臉變了色，拿被子蓋住娃娃腦袋，又怕不透氣給悶出事了，眼瞅著脫下來擱在床邊的衣裳，伸手抓過來胡亂遮住娃娃的臉蛋，自己身體再挨緊一點，擋住娃娃身子避免被人看到。

做完了這些，房屋門便推開了，楊小軍一蹦一跳跑進來，“美伢姐姐！”

楊小娥隨他身後，眉頭皺起，伸手毫不客氣往他腦門一彈，訓道：“讓你小聲點，會嚇著寶寶，你今天咋這麽不乖呢？”

楊小軍縮了縮腦袋，一副我不敢了的樣子。

李美伢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，揉了揉眼睛，定眼看向姐弟倆，臉上掛著欣喜的笑，“呀，小娥，你來了。”

小夥伴氣色沒變著，也沒看出半點生過娃娃後的虛弱，楊小娥走上去伸手抓著她，板著臉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，道：“美伢，你太不夠意思了，生娃娃都不告訴我一聲。”

說完了腦袋一偏，下意識探頭去看旁邊的娃娃，但李美伢的身子輕輕偏過來擋住視線，沒見著。

“小娥，孩子睡了。”李美伢臉色閃過一絲尷尬，撒謊道。

邊上的黃金麗忙點頭應和，“誒，對對，睡了。”

楊小娥笑，“睡了也能看的嘛，我早就迫不及待看小寶寶長啥樣了。”說著又騙過頭準備看。

李美伢依舊用身體擋住，臉上有些不自在，“小娥，改天再看吧。”

“誒，對對，改天看。”黃金麗忙道。

楊小娥秀眉微微皺起，眸底閃過疑惑，“美伢，你這是咋了？一點都不痛快，躲躲藏藏的，幹啥呢你。”

李美伢馬上帶笑，裝作鎮定的樣子，“沒啊，我沒躲藏啊。”

兩人認識從小到大認識，小夥伴說謊眼珠子會一眨一眨的，雙手還不自在的不曉得擺在哪裏好，有問題，一定有問題，她在書上看過介紹，剛生下來的娃娃小臉皺了點兒，但不至於見不得人吧，何況這娃娃都生 快一個禮拜了。

楊小軍可早等不及了，屁股一撅就爬上床，在黃金麗的驚呼下掀開衣服露出被小棉衣包起來的娃娃。

娃娃小臉蛋漲得通紅，眉頭皺著，眼裏淚花不停的打著轉，都是被衣裳擋住悶氣導致的，不過性子很好，居然沒有哭出來。

黃金麗雙腿一軟，一屁股坐地上，臉上盡是天塌下來的絕望。

楊小軍用手捏捏寶寶的耳垂，再到臉蛋，忽然眼角掃到寶寶缺陷的一只手臂，楊小軍給嚇了一跳，抽回手躲在二姐懷裏。

楊小娥也註意到了，這小孩子長得虎頭虎臉的，大了鐵定是個小帥哥，就是一只胳膊長一只胳膊短，是個畸形寶寶。

這種情況不多見，但全國算下來起碼也有十幾萬，一般是懷孕期間感冒發燒過，或者吃了可能致胎兒畸形的藥物，以及喝酒抽煙等導致，不過做B超是能看出來了，縣城醫院就有B超機，幾個月前從市區引進的，楊小娥的三胞胎也是通過機器看出來的。

現在楊小娥終於明白，為啥李美伢生娃娃不通知一聲，自己知道了，母女倆還藏著掖著不讓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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